第 3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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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章
“對了, 蘇明川，你下午還去練車嗎？”林秋靜問。
蘇明川想了想：“去吧！”其實是沒有必要的，但他不想讓林秋靜看出來自己學車太快，便決定下午還是出門一趟。
正好最近一直都待在家裏, 外面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, 順便就去見一見之前一起做生意的老朋友吧！
林秋靜自從見到蘇明川之後, 幾乎每一天都跟他待在一起, 這突然要分開半天，她居然還覺得有點不習慣。
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, 成年人的世界本來就各有各的事情，分開才是常態。
驟然閑下來，她倒是覺得有些無聊：“那我下午帶朵朵去書店逛逛吧！”
“好，那我待會送你們過去。”
林秋靜連忙擺手：“不用不用，反正都是打車, 我們自己去就好了。”雖然她並不是那種沒有人接送就哪裏也去不了的大小姐, 但別人願意對她好，她還是有點感動的。
“那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小心一些。”
林秋靜心裏一噎, 好吧，她就不該瞎感動的, 這人哪裏是關心她啊，明明是嫌她處事太過沖動莽撞, 擔心他女兒會有危險呢！
可誰叫她才幹了一件十分不靠譜的事呢，想為自己辯駁一句, 都沒有立場的。
算了, 看在他愛女心切的份上, 不跟他計較。
吃飽喝足，一家三口回房休息。
林秋靜翻來覆去睡不著, 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，可究竟是什麽事，卻怎麽也想不起來。
“誒，蘇明川，你知道我忘記了什麽嗎？”
蘇明川心想，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，怎麽可能知道你忘記了什麽。
但考慮到自己如果不幫她想起來，她可能會一直糾纏不休，於是耐著性子：“那你好好想想，你是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忘記了事情的？從源頭好好捋一捋？”
“就是剛才，我不是說下午打算去書店嘛，我就想找一下有沒有什麽關於美食的書籍或者是菜譜之類的，然後就覺得，我好像是忘了什麽，我究竟忘了什麽呢？”
蘇明川心裏“咯噔”一下，她沒想起來，他倒是想起來了：“我覺得你應該是想多了，快睡吧，別想了，待會朵朵醒了就睡不成了。”
林秋靜翻了個身，但不想清楚心裏真的很不舒服啊！
到底是什麽事呢？嗯，買書，這個時候的書店不知道能不能買到一些後世找不到的絕版書什麽的……
“啊，對了！”她突然坐了起來，興致勃勃地轉頭看向蘇明川，“蘇明川，你的旅行袋不是找到了嗎？”
蘇明川手背搭在眼睛上裝睡，含含糊糊應了一句：“嗯，怎麽了？”
“你先別睡，你上次不是說，家裏那幾本書你放在旅行袋裏帶過來了嗎？現在呢？”
“嗯，下雨，旅行袋不防水，都泡壞了，我就扔了。”
“扔了？那多可惜啊，拿回來看看還能不能補救也好啊！不對，如果旅行袋不防水，那裏面的國庫券不也全都泡壞了？可你上次跟我說的是完好無損，並沒有受到什麽損失啊！”
蘇明川嘆了一口氣，深深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。
不經意間說了一個謊話，就要用無數的謊話來圓，而且隨時都會因為前言不搭後語而露出馬腳。
更過分的是，最開始他明明是為了給她解圍，才說出的這個謊言。
心累了。
蘇明川突然把眼睛上的手拿開，睜開眼睛看她。
目光清明，哪裏有半分快要睡著的模樣。
他就這麽定定地看著林秋靜，一直看到她心裏開始發慌，才淡淡開口：“你確定真的想讓我把那幾本書找回來？”
心裏藏著不可告人秘密的究竟是誰？
平靜的語氣下面，似乎蘊含著她無法承受的暴風雨，林秋靜一下子慫了：“沒、沒有就沒有了吧！”
“那就睡吧！”說完蘇明川翻了個身背對著她。
林秋靜雙手按著瘋狂亂跳的胸口，悄無聲息地長長吐了一口氣，媽呀，太嚇人了。
她肯定是最近活得太過自在，都忘記了蘇明川究竟是怎麽樣一個人了。
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，自己露出過的破綻，不能說是一點點，簡直可以說是車載鬥量了，以蘇明川的聰明，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她的異樣呢！
可他為什麽不說出來呢？難道是因為沒有證據？
還是說，因為需要她留下來好好照顧蘇朵朵，所以才不拆穿她？
還是悄悄憋了個大的，到時候再一起收拾她？
頭疼，林秋靜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，啊啊啊，大佬的心思真的好難猜啊！
蘇明川的聲音幽幽傳來：“別敲了，本來就不聰明，再敲就更笨了。”
林秋靜一秒變臉，惡狠狠地沖著他的背影舉了舉拳頭，哪裏笨，哪裏笨了？她的粉絲都說她是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好嗎？
下午出門的時候，蘇明川精神奕奕的，倒是劉秋靜，蔫蔫的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樣，不停地打著哈欠。
蘇明川好心勸她：“太累的話就不要出去了。”
林秋靜無力地擺擺手：“沒事，出去走走散散心。”要不然待在家裏胡思亂想，今晚都不用睡覺了。
說著又想起什麽，補充了一句：“知道了，我會小心的，保證不讓你的寶貝閨女掉一根毫毛。”
蘇明川似乎想要開口，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，幫她們攔了出租車，交待好司機去市新華書店，這才讓她們走了。
新華書店還挺大的，足足有兩層樓，裏面一排一排的都是書架，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知識特有的味道。
裏面人不少，不過挺安靜，大多數都是或站或坐在認真地看書。
林秋靜先帶朵朵去看圖畫書。
這個年代彩色的繪本比較少，但有很多巴掌那麽大的小人書，內容還挺豐富，什麽《三國演義》、《紅樓夢》等名著都有，還有什麽《霍元甲》、《陳真》之類現在流行的電視劇，翻開裏面一看，裏面的內容居然是黑白版的電視劇劇照組成的連環畫。
還有蘇朵朵最近喜歡看的動畫片《鐵臂阿童木》、《聰明的一休》，簡直是包羅萬有，只有你想不到，沒有出版社出版不了的。
看到那麽多的小人書，蘇朵朵就好像是小老鼠掉進了米堆裏，高興得都找不著北了。
因為林秋靜曾經教過她，現在爸爸媽媽有錢，所以她想要什麽都可以直接說出來，只要是爸爸媽媽覺得對她沒有壞處的東西，都可以買。
所以蘇朵朵便提出來，這些書她全都想要。
林秋靜沒有絲毫猶豫，大手一揮：“買！”多讀書不是一件壞事。
美食類的書籍她也去看了一下，泛善可陳，菜譜倒是有一些，但都是十分生硬的那種瘦肉幾百克，油多少克，食鹽少許的那種菜譜。
她對這些當然沒有太大的興趣，勉強挑了幾本去結賬。
營業員還沒見過有人一口氣買這麽多小人書的，還特地多問了一句：“這些全都要嗎？”
“對，全都要，我們家孩子愛看。”
把旁邊一個排隊等著結賬的小男孩羨慕得眼睛都紅了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撒潑打滾鬧了好半天，他媽才答應給他買的一套小人書，覺得一點兒都不香了。
這個時候書店賣書不提供塑料袋，一般都是用一種窄細長條的牛皮紙，把書攔腰這麽一捆，然後用漿糊粘上，接口處騎縫蓋一個“已收款”的藍色印章。
要是買得多的，還會用一根繩子幫你綁起來，好方便拎著走。
可平時買得多的，頂多也就是十幾本書，沒見過一下子買個幾百本小人書的啊。
年輕人的營業員不會打包，只好找了年長的老營業員過來。
姜還是老的辣，只見她把小人書一本本疊起來，堆成一個半米見方的立方體，然後用繩子左一圈右一繞的，不一會兒就捆得結結實實的。
最後在頂上綁上一個繩結，方便用手拎。
林秋靜買的書剛好打包成了兩捆，朝她一推：“好了，拿走吧，下一位。”
林秋靜把其中的一捆挪到櫃臺邊上，用手一拎，結果整捆書帶著她重重地往下一墜，差點沒把她的腰給閃了。
媽呀，這也太重了，根本就拎不動啊！
“那個，請問這兒有送貨上門的服務嗎？”
“什麽？”營業員像聽到什麽天方夜譚一般，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，“沒有沒有，你自己想辦法拿，我們沒有這個服務的。”
也是啊，這可是國營書店。
早些年，買書還要書票的時候，新華書店的營業員那鼻孔都是長在頭頂上的，你叫她拿本書出來看看她還愛答不理的呢！
如今搞市場經濟了，領導也一再強調要改善服務態度，才有了今天的笑臉相迎，但送貨上門這種過分的需求，還是不可能滿足的。
林秋靜嘆了一口氣，認命地把另外一捆書也搬下來，雙手各拎一捆，一咬牙，呃，沒拎動……
“林秋靜？”忽然聽到一個略帶遲疑的聲音。
林秋靜一擡頭，立刻就滿臉驚喜：“莫祈婳！”
莫祈婳手裏捧著幾本書走過來：“真的是你啊，我遠遠看著就有點像，怎麽買這麽多書啊？”
林秋靜有些不好意思：“一不小心就買多了。”
莫祈婳好奇地看了看：“都是小人書啊，給朵朵買的吧，朵朵真幸福，媽媽真疼你。”
朵朵嗓音甜甜的：“莫阿姨好。”
林秋靜也去看莫祈婳手裏拿著的那幾本書，好吧，全是高深的醫學書籍，她一點兒也看不懂。
“真巧啊，我還想著什麽時候有空了就去找你呢，沒想到這就碰見了，對了，你的工作安排好了嗎？”
這時後面有人不耐煩：“讓一讓，別在這兒堵著路啊！”
“抱歉，我們這就離開。”莫祈婳有禮貌地說著，彎腰幫忙拎起那兩捆書，“我知道附近有家冰室還挺安靜的，要不過去坐一坐？”
林秋靜瞪大了眼睛，看著她手裏拎著兩捆書舉重若輕的模樣：“天哪，你是大力士嗎？”
莫祈婳笑了起來：“我確實力氣比一般女孩子大一點，還挺有好處的，有時候一個人就能把昏迷的男病人扛到病床上。”
林秋靜還不知道她媽還有這本事呢，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：“牛啊！以後要是你愛人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，還吵什麽架啊，直接一把拎起來從陽臺上扔下去得了。”
某處正在醫院裏艱難尋找自己未來愛人的某人忽然渾身發冷，打了好幾個大大的噴嚏，他莫名其妙地揉了揉鼻子，最近這天氣也不冷啊，難道是醫院跑多了，感染了感冒病毒？
莫祈婳被她逗笑：“那我可不敢，傷人犯法的。”
這個時候的冰室跟後世的咖啡館差不多，都是年輕人們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說說話的好去處。
這家冰室的門窗和墻壁都刷成淺奶黃色，桌椅和櫃臺是淡綠色的，配上黑白格子的地磚，很有一種清涼的感覺。
就連空氣中都飄蕩著一股清甜的，清涼的味道。
夏天的時候，冰室是非常熱鬧的，沒有人在炎炎烈日下能拒絕一杯清涼的冰水和一碟三色雪球的誘惑。
不過這會兒天氣已經涼了下來，冰室裏也沒有什麽客人。
莫祈婳去櫃臺問了問，回來抱歉地跟林秋靜說：“天氣冷了，冰棍和雪糕都已經停售了，只有常溫的汽水，沒問題吧？”
林秋靜當然不介意：“剛好，朵朵腸胃不太好，不想讓她喝太多冰的。”
一旁被提及的蘇朵朵一臉茫然：“媽媽說朵朵什麽不好？”
“媽媽說朵朵不能亂吃東西，不然容易肚子疼。”
蘇朵朵歪著腦袋想了想：“可是有莫醫生阿姨在啊，肚子疼也不怕。”
林秋靜點了點她的小腦袋：“小饞貓，莫阿姨給你打針針你怕不怕。”
莫祈婳：“哎哎，不要在小孩子面前破壞我的名聲啊！”
蘇朵朵：“莫阿姨是好人，朵朵不怕。“
莫祈婳高興地把小姑娘摟在懷裏揉了揉：“好可愛的小姑娘，想偷回家。”
蘇朵朵被她揉得咯咯笑，林秋靜：好羨慕，她也想要跟媽媽貼貼。
兩人說起了分別之後的一些近況，莫祈婳的家裏分配了住房，就在市政府宿舍大院裏，她把門牌號寫給了林秋靜：“不過你要來找我的話最好先打個電話，我工作忙，大多數時間都會在醫院裏值班，在家的時候比較少。”
莫祈婳的工作單位也定了下來，不是林秋靜以為的大醫院，而是附近郊縣的一家小醫院，距離她家裏也很遠，騎自行車的話得一個多小時，要不就只能搭每天只有幾趟來回的班車。
難怪她說在家的時候比較少呢！
林秋靜急了：“怎麽被安排到那裏去了啊，叔叔阿姨也不幫幫你嗎？”
以外公的身份地位，想要給自己女兒安排到市裏最好的醫院輕而易舉，就算不去最好的吧，也沒必要挑這麽差的吧？
“還是說有人在背後做了什麽手腳嗎？”
莫祈婳笑了起來：“不是啦，是我自己要求去的，我覺得去小醫院能更好地鍛煉自己，也能幫助到更多的人。”
林秋靜不理解。
莫祈婳告訴她，大醫院裏厲害的醫生很多，分工細致，她作為一個新人，可能每天面對的只有自己科室的部分病人，水平提升比較慢。
在小醫院就不一樣了，在她們醫院裏，醫生就那麽幾個，都是全能的，什麽病都得看，接觸到的病人也是千奇百怪，特別有挑戰性。
壓力大是大了點，但一年裏能夠學到的東西，可能是在大醫院的好幾倍。
小醫院裏機會也多。
莫祈婳興致勃勃地說，她前幾天才成功地做了一臺闌尾炎手術。
那天晚上她值夜班，突然來了一個闌尾炎急性發作的病人，情況非常緊急，必須要馬上做手術。
可是當時能夠做手術的醫生全都不在，一時也聯系不上。
莫祈婳便自告奮勇上了。
手術非常成功，連院長都誇她技術不錯呢，並且同意她以後都能作為主刀醫生的第一助手進入手術室。
這可是她職業生涯中邁出很大的一步，如果是在大醫院，恐怕得要好幾年，才能有第一助手的資格呢！
她說得高興，林秋靜聽得卻有點心驚膽戰的。
“你就不怕萬一手術沒成功，或者病人出了點什麽問題，他們訛上你嗎？”可能是她在後世聽到的醫鬧事故太多了，遇上事情首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保。
莫祈婳笑了笑：“人命關天，哪裏顧得了那麽多，當時的情況，如果我不給他做手術，他人就沒了，不管將會有什麽後果，只要有一絲的機會能夠救活他，這個手術，我都會去做的。”
林秋靜想起來，她家中的書房裏，有一個鎖著的玻璃櫃子，裏面珍藏著她媽媽的遺物，是一個玉質的鎮紙，上面雕刻著幾個字“大醫精誠，厚德仁術”。
或許，這就是屬於她的大醫精誠吧！
說著，莫祈婳的語氣又沈重起來：“現在我們國家鄉村地區的醫療資源還非常缺乏，有些偏遠鄉村，人們生病了甚至連上醫院看病的條件都沒有，只能找當地的土醫生隨便拿點藥吃了就算了，能治好是運氣，治不好就認命，想要人人都能看上病，看好病，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呢！我一個人，雖然沒有很大的能力，改變不了太多，但只要能幫到一個人，對這個人和他的家人來說，都是很重要的。”
林秋靜呆呆地看著她，許久沒有說話，陽光穿透玻璃窗照在她的身上，仿佛在她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環，原來媽媽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呢！
這輩子，她應該去好好地實現她的理想，再不能讓一個渣男毀掉了。
莫祈婳忽然笑了笑：“不好意思啊，我說這些是不是太無聊了？”
林秋靜用力搖頭：“不是，我只是很羨慕你，能夠知道自己想要什麽，並且能堅定地按照自己的目標走下去。”
不像她，好像一直生活在一種沒有什麽目標的狀態中。
偏偏還安於現狀，標準的鹹魚。
忽然又有些擔心：“我沒有工作，也沒有什麽目標和理想什麽的，你不會看不起我，不願意跟我交朋友吧？”
莫祈婳笑起來：“怎麽會呢，別人都說我這個人啊，太犟了，特別不服輸，不管做什麽事情，哪怕再辛苦，也一定要咬牙做到最好，其實也是很累的，說起來我也很羨慕你呢！”
林秋靜失笑：“我有什麽好羨慕的啊！”
“你生活得很輕松很快樂啊，只要跟你在一起，都能被你這種松弛感所感染，不自覺地就能放松下來，就比如說今天下午吧，如果是平時，我一定會因為自己沒有抓緊時間好好學習而感到焦慮，可是跟你在一起，就會讓我覺得，其實不把自己逼得那麽緊，偶爾享受生活，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。”
“偷得浮生半日閑對吧？那我以後多去找你，讓你多放松一下，你可不許怪我浪費了你的時間哦！”
莫祈婳：“好！”
把自己單位的聯系電話，還有地址都寫給了她：“有空來找我，我帶你到鄉下玩，就當是踏青了。“
林秋靜：“好呀，我帶上照相機，咱們去拍照片，我是攝影技術不錯的。”
女孩子的快樂就這麽簡單。
林秋靜也把自己現在的地址告訴了莫祈婳，本來還想邀請她今晚到家裏吃飯，給她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廚藝的。
可轉念一想，萬一路上不小心碰上隔壁家的林躍彬怎麽辦，不行，不能給他們制造見面的機會，便果斷地拒絕了莫祈婳幫她把兩捆書送回去的提議，只讓莫祈婳幫忙給她送上了出租車。
回到錦繡路，出租出司機幫忙把書放在了家門口。
蘇明川還沒回來，她只好自己想辦法弄進去，就見她雙手拎著繩子，彎腰運氣，正想大喝一聲提起來的時候，忽然聽到一個懶洋洋的嗓音：“喲，買這麽多小人書，這是打算開個書攤呢？”
林秋靜擡頭看了林躍彬一眼，心想還好她沒讓莫祈婳跟她一起回來，不然可就真的撞上了：“看什麽看，還不趕緊來幫忙？”
林躍彬上前，伸手一拎，沒想到這些書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，一時沒有心理準備，被帶得趔趄了一下。
林秋靜嫌棄地看著他：“還大男人呢，連個女人都比不上。”真不明白當初她媽是怎麽看上他的。
林躍彬臉上一紅：“剛才不算，我沒準備好。”
隨即凝神靜氣，用力一提，把一捆書穩穩當當地提了起來：“放哪兒？快說。”
林秋靜連忙打開家裏的大門，指著客廳的地板：“放這兒就行了。”
林秋靜看了看他的手：“你這手還沒好呢？”
林躍彬還沒說話，就聽蘇朵朵脆生生地問：“彬叔叔，你的夾板拆了嗎？”
今天上午她在林家，聽見白舜珺跟他說的拆夾板的事，居然就記在心裏了。
林躍彬好笑地看著這個小家夥：“喲，這小家夥，人不大，倒挺能操心的。”
“白奶奶說你今天要是再找不到醫生給你拆，她就自己動手了。”蘇朵朵說。
林秋靜看著他那由於掛在脖子上時間太長而顯得臟兮兮的紗布，忽然福至心靈：“你該不會是沒找到你想讓她幫你拆夾板的醫生，所以才不拆的吧？”
如果是真的話，那林秋靜還真佩服這人的，這手上打著夾板，一天天的多難受啊，他居然那麽能忍，就為了能找到莫祈婳給他拆夾板？
林躍彬這厚臉皮的也沒有否認：“要不說小仙女你是個聰明人呢，話說你真不知道莫醫生她被分在了哪家醫院？我把市內大小醫院幾乎都找遍了，怎麽就找不著呢！”
“莫醫生阿姨嗎？我……”
這題朵朵會啊，她今天才剛見過莫醫生阿姨呢，莫阿姨還說，讓媽媽帶她去她上班的地方玩。
可是她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，就被林秋靜一把捂住了嘴巴拉過去：“朵朵快來，咱們看看今天都買了哪些書。”
轉頭又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對林躍彬說：“這我哪兒知道啊，萍水相逢的，你怎麽不問我那火車上的人現在都上哪兒去了呢！”
林躍彬嘆氣：“唉，我這不是覺得遺憾嘛，你說咱倆怎麽就這麽有緣分呢，把這緣分給點兒莫醫生多好。”
林秋靜聽了這話不樂意了：“跟我當鄰居委屈了你唄！”
林躍彬：“委屈倒是不委屈，我就是不明白，你為什麽每次見了我，都跟吃了火藥似的呢，搞得我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一樣。”
林秋靜心道，你倒是沒有對不起我，可你對不起我媽了。
沒搭理他，把繩子拆了，裏面的小人書拿出來，一套一套擺在地板上，鋪了一個大攤子。
林躍彬：“你不會真打算擺個小人書攤吧？叫上我啊，我知道上哪兒擺生意最好。”
林秋靜忽然來了興致，她上輩子經常聽她爸吹牛說他從小就特別有經商的頭腦，那賺錢的點子呀，是一個接一個地來，天生就是吃這口飯的。
正好她剛剛被莫祈婳勤奮上進的精神所激勵，正想給自己找點什麽事情做呢，便好奇地問：“這小人書攤，是怎麽個擺法啊？”
林躍彬：“你不知道？你以前上學的時候沒在學校門口租過小人書看？”
林秋靜翻了個白眼：“不好意思，我鄉下人，沒上過學。”
林躍彬倒是露出點歉意的表情，給林秋靜解釋，這小人書攤，其實就是在學校附近，或者人多的街頭，擺一個攤子，人們可以來租借小人書看，當場看的話五分錢一本，想要帶走的話，就要交押金。
林秋靜明白了，原來就是個租書店，只不過沒有固定的店鋪，屬於流動攤販。
“這能賺多少錢啊！”這點小錢，她還有點看不上。
林躍彬仔細地給她算：“你這裏起碼也得有三四百本吧，就按三百本算，如果能同時租出去三分之一，就是一百本，一本五分錢，那就是五塊錢，這種小人書看起來很快的，十幾二十分鐘就能看完了，咱們按半小時輪換一次算，也就是半小時能賺五塊錢，咱們一天擺個八小時，一天就能掙八十塊，這一個月下來，就是兩千四啊，你說上哪兒找個工作一個月能掙兩千四的？”
林秋靜單手托腮，覺得他算得挺有道理，就算實際情況沒有他說得那麽理想，要是一個月能掙個幾百塊錢，也比一般人的工資高多了啊！
雖然蘇明川說過，一個月給她兩千塊錢的零花錢，她肯定是不缺錢花的，但靠別人給跟自己掙的怎麽能一樣呢！
誰知道他啥時候一生氣就不給了呢！
自己能掙錢的話腰桿子就硬挺多了啊！
林躍彬一開始也是隨口亂說的，但越說就越覺得這事兒有搞頭：“咱們不僅可以去學校附近出租小人書，賺學生的錢，還可以弄一些港臺的什麽武俠小說、言情小說啊，去工廠的附近，那些工人們平時下了班沒啥娛樂活動，肯定樂意看小說的，但這玩意兒讓他們買肯定不舍得買，看完一次就沒用了，但租就不一樣了，花一點小錢，每天都能看上不一樣的，多好。”
林秋靜點頭：“共享圖書啊，好像也不錯啊！”
這個年代沒有電子書，紙質書也不便宜，比較重要的專業書籍花錢買了就買了，可小說的話，一般人就是看一遍過個癮，花錢買就有點不太值了。
租著看倒是一個好辦法。
林躍彬第一次聽說共享圖書這個說法，不過從字面上還是很快就理解了它的意思：“嘿嘿，沒錯，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林秋靜對她爸的眼光還是有點信心的，雖然他曾經被人騙過，還差點兒在火車上餓死，但上輩子他白手起家，掙下偌大的家業，也不是假的。
林秋靜覺得，蘇明川的大腿雖然粗，但她還真不一定能夠抱得上，但林躍彬就不一樣了，跟他一起幹，就算不大富大貴，小富即安應該還是沒問題的。
她認真地考慮起這件事的可行性來。
“可是每天帶著這麽多的書到處跑也很辛苦吧，而且租書攤肯定要有人守著，我還要帶孩子呢，不一定能有這個時間。”
林躍彬：“創業嘛，一開始肯定是要辛苦一點的，咱先弄個三輪車，暫且辛苦幾個月，等掙了錢，租個店面，就不用運著書整天跑了，看攤的話，沒事，反正我這段時間也幹不了什麽，我來看著就好，等租了店面，以後再招個店員，咱們就可以當甩手掌櫃，在家裏坐著掙錢了！”
他也是個閑不住的性子，手受傷之後，悶在家裏這麽長時間，感覺自己都快要長蘑菇了。
不由得越說越興奮。
說到這兒林秋靜都感覺好像有點不真實，就這麽隨便聊聊，就定下來要合作做生意了？怎麽感覺好像很兒戲呢？
可父女倆一脈相承都是這種說幹就幹的性格，一激動起來，感覺不馬上開幹就要損失幾百萬了。
林秋靜雙手一拍：“行，幹！你今晚回去寫個具體的計劃，包括怎麽合資，股權分配，到時候掙了錢怎麽分紅等等，咱們明天再詳細合計一下。”
“沒問題！”林躍彬也摩拳擦掌的，“對了，你幹這事，要不要問過小蘇？”
林秋靜：“幹嘛要問他……”啊，也對，蘇明川現在是她名義上的丈夫來著，而且他給她零花錢的前提，應該也是她安安分分地在家裏帶好蘇朵朵吧！
萬一他要是不同意自己幹這個怎麽辦？
不對，憑什麽她想做什麽事情需要他的同意啊！
等她自己能掙錢了，誰還稀罕他一個月兩千塊錢的零花錢。
也不對，萬一這原身的親生父母找上門來，還想拿她做文章，她還是得仰仗蘇明川罩著的。
林躍彬見她臉色變來變去，笑了起來：“得了，你呀，還是跟你們家小蘇好好商量一下再說吧，不過我可跟你說啊，這可真是一個不錯的商機，你要是不幹的話，我可就自己幹了啊，到時候你可別怪我不帶上你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知道了，你沒事就趕緊回家去吧，抓緊時間寫咱們的合作大計。”林秋靜聊完正事就開始趕人了。
“嘖嘖！”林躍彬撇嘴，“我這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，居然遇上個這麽沒良心的，我也是昏了頭了居然想要跟你合作。”
林秋靜忽然湊近他吸了吸鼻子，然後又一臉嫌棄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：“我勸你還是趕緊把這夾板給拆掉吧，都臭了。”
林躍彬整個人都不好了，一邊走一邊艱難地把手臂擡起來往鼻子上湊，真的臭了嗎？那是得趕緊拆掉，不能留著去找女神了，不然熏著了女神怎麽辦？
林秋靜有點悶悶不樂地，上輩子習慣了自由自在，想幹嘛就幹嘛，連她親爸都不敢怎麽管的她，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得靠蘇明川過日子，心裏就很不爽。
不行，她一定要讓自己強大起來，只有足夠強大，才能夠有不受制於任何人的底氣，到時候她想考駕照就考駕照，想買車就買車，誰也管不了她，哼哼！
所以不能再鹹魚了，加油吧，林秋靜！
林躍彬沒走一會兒，又過來找她：“有空沒？我媽有事想要找你，關於朵朵上幼兒園的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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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對了, 蘇明川，你下午還去練車嗎？”林秋靜問。
蘇明川想了想：“去吧！”其實是沒有必要的，但他不想讓林秋靜看出來自己學車太快，便決定下午還是出門一趟。
正好最近一直都待在家裏, 外面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, 順便就去見一見之前一起做生意的老朋友吧！
林秋靜自從見到蘇明川之後, 幾乎每一天都跟他待在一起, 這突然要分開半天，她居然還覺得有點不習慣。
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, 成年人的世界本來就各有各的事情，分開才是常態。
驟然閑下來，她倒是覺得有些無聊：“那我下午帶朵朵去書店逛逛吧！”
“好，那我待會送你們過去。”
林秋靜連忙擺手：“不用不用，反正都是打車, 我們自己去就好了。”雖然她並不是那種沒有人接送就哪裏也去不了的大小姐, 但別人願意對她好，她還是有點感動的。
“那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小心一些。”
林秋靜心裏一噎, 好吧，她就不該瞎感動的, 這人哪裏是關心她啊，明明是嫌她處事太過沖動莽撞, 擔心他女兒會有危險呢！
可誰叫她才幹了一件十分不靠譜的事呢，想為自己辯駁一句, 都沒有立場的。
算了, 看在他愛女心切的份上, 不跟他計較。
吃飽喝足，一家三口回房休息。
林秋靜翻來覆去睡不著, 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，可究竟是什麽事，卻怎麽也想不起來。
“誒，蘇明川，你知道我忘記了什麽嗎？”
蘇明川心想，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，怎麽可能知道你忘記了什麽。
但考慮到自己如果不幫她想起來，她可能會一直糾纏不休，於是耐著性子：“那你好好想想，你是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忘記了事情的？從源頭好好捋一捋？”
“就是剛才，我不是說下午打算去書店嘛，我就想找一下有沒有什麽關於美食的書籍或者是菜譜之類的，然後就覺得，我好像是忘了什麽，我究竟忘了什麽呢？”
蘇明川心裏“咯噔”一下，她沒想起來，他倒是想起來了：“我覺得你應該是想多了，快睡吧，別想了，待會朵朵醒了就睡不成了。”
林秋靜翻了個身，但不想清楚心裏真的很不舒服啊！
到底是什麽事呢？嗯，買書，這個時候的書店不知道能不能買到一些後世找不到的絕版書什麽的……
“啊，對了！”她突然坐了起來，興致勃勃地轉頭看向蘇明川，“蘇明川，你的旅行袋不是找到了嗎？”
蘇明川手背搭在眼睛上裝睡，含含糊糊應了一句：“嗯，怎麽了？”
“你先別睡，你上次不是說，家裏那幾本書你放在旅行袋裏帶過來了嗎？現在呢？”
“嗯，下雨，旅行袋不防水，都泡壞了，我就扔了。”
“扔了？那多可惜啊，拿回來看看還能不能補救也好啊！不對，如果旅行袋不防水，那裏面的國庫券不也全都泡壞了？可你上次跟我說的是完好無損，並沒有受到什麽損失啊！”
蘇明川嘆了一口氣，深深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。
不經意間說了一個謊話，就要用無數的謊話來圓，而且隨時都會因為前言不搭後語而露出馬腳。
更過分的是，最開始他明明是為了給她解圍，才說出的這個謊言。
心累了。
蘇明川突然把眼睛上的手拿開，睜開眼睛看她。
目光清明，哪裏有半分快要睡著的模樣。
他就這麽定定地看著林秋靜，一直看到她心裏開始發慌，才淡淡開口：“你確定真的想讓我把那幾本書找回來？”
心裏藏著不可告人秘密的究竟是誰？
平靜的語氣下面，似乎蘊含著她無法承受的暴風雨，林秋靜一下子慫了：“沒、沒有就沒有了吧！”
“那就睡吧！”說完蘇明川翻了個身背對著她。
林秋靜雙手按著瘋狂亂跳的胸口，悄無聲息地長長吐了一口氣，媽呀，太嚇人了。
她肯定是最近活得太過自在，都忘記了蘇明川究竟是怎麽樣一個人了。
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，自己露出過的破綻，不能說是一點點，簡直可以說是車載鬥量了，以蘇明川的聰明，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她的異樣呢！
可他為什麽不說出來呢？難道是因為沒有證據？
還是說，因為需要她留下來好好照顧蘇朵朵，所以才不拆穿她？
還是悄悄憋了個大的，到時候再一起收拾她？
頭疼，林秋靜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，啊啊啊，大佬的心思真的好難猜啊！
蘇明川的聲音幽幽傳來：“別敲了，本來就不聰明，再敲就更笨了。”
林秋靜一秒變臉，惡狠狠地沖著他的背影舉了舉拳頭，哪裏笨，哪裏笨了？她的粉絲都說她是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好嗎？
下午出門的時候，蘇明川精神奕奕的，倒是劉秋靜，蔫蔫的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樣，不停地打著哈欠。
蘇明川好心勸她：“太累的話就不要出去了。”
林秋靜無力地擺擺手：“沒事，出去走走散散心。”要不然待在家裏胡思亂想，今晚都不用睡覺了。
說著又想起什麽，補充了一句：“知道了，我會小心的，保證不讓你的寶貝閨女掉一根毫毛。”
蘇明川似乎想要開口，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，幫她們攔了出租車，交待好司機去市新華書店，這才讓她們走了。
新華書店還挺大的，足足有兩層樓，裏面一排一排的都是書架，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知識特有的味道。
裏面人不少，不過挺安靜，大多數都是或站或坐在認真地看書。
林秋靜先帶朵朵去看圖畫書。
這個年代彩色的繪本比較少，但有很多巴掌那麽大的小人書，內容還挺豐富，什麽《三國演義》、《紅樓夢》等名著都有，還有什麽《霍元甲》、《陳真》之類現在流行的電視劇，翻開裏面一看，裏面的內容居然是黑白版的電視劇劇照組成的連環畫。
還有蘇朵朵最近喜歡看的動畫片《鐵臂阿童木》、《聰明的一休》，簡直是包羅萬有，只有你想不到，沒有出版社出版不了的。
看到那麽多的小人書，蘇朵朵就好像是小老鼠掉進了米堆裏，高興得都找不著北了。
因為林秋靜曾經教過她，現在爸爸媽媽有錢，所以她想要什麽都可以直接說出來，只要是爸爸媽媽覺得對她沒有壞處的東西，都可以買。
所以蘇朵朵便提出來，這些書她全都想要。
林秋靜沒有絲毫猶豫，大手一揮：“買！”多讀書不是一件壞事。
美食類的書籍她也去看了一下，泛善可陳，菜譜倒是有一些，但都是十分生硬的那種瘦肉幾百克，油多少克，食鹽少許的那種菜譜。
她對這些當然沒有太大的興趣，勉強挑了幾本去結賬。
營業員還沒見過有人一口氣買這麽多小人書的，還特地多問了一句：“這些全都要嗎？”
“對，全都要，我們家孩子愛看。”
把旁邊一個排隊等著結賬的小男孩羨慕得眼睛都紅了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撒潑打滾鬧了好半天，他媽才答應給他買的一套小人書，覺得一點兒都不香了。
這個時候書店賣書不提供塑料袋，一般都是用一種窄細長條的牛皮紙，把書攔腰這麽一捆，然後用漿糊粘上，接口處騎縫蓋一個“已收款”的藍色印章。
要是買得多的，還會用一根繩子幫你綁起來，好方便拎著走。
可平時買得多的，頂多也就是十幾本書，沒見過一下子買個幾百本小人書的啊。
年輕人的營業員不會打包，只好找了年長的老營業員過來。
姜還是老的辣，只見她把小人書一本本疊起來，堆成一個半米見方的立方體，然後用繩子左一圈右一繞的，不一會兒就捆得結結實實的。
最後在頂上綁上一個繩結，方便用手拎。
林秋靜買的書剛好打包成了兩捆，朝她一推：“好了，拿走吧，下一位。”
林秋靜把其中的一捆挪到櫃臺邊上，用手一拎，結果整捆書帶著她重重地往下一墜，差點沒把她的腰給閃了。
媽呀，這也太重了，根本就拎不動啊！
“那個，請問這兒有送貨上門的服務嗎？”
“什麽？”營業員像聽到什麽天方夜譚一般，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，“沒有沒有，你自己想辦法拿，我們沒有這個服務的。”
也是啊，這可是國營書店。
早些年，買書還要書票的時候，新華書店的營業員那鼻孔都是長在頭頂上的，你叫她拿本書出來看看她還愛答不理的呢！
如今搞市場經濟了，領導也一再強調要改善服務態度，才有了今天的笑臉相迎，但送貨上門這種過分的需求，還是不可能滿足的。
林秋靜嘆了一口氣，認命地把另外一捆書也搬下來，雙手各拎一捆，一咬牙，呃，沒拎動……
“林秋靜？”忽然聽到一個略帶遲疑的聲音。
林秋靜一擡頭，立刻就滿臉驚喜：“莫祈婳！”
莫祈婳手裏捧著幾本書走過來：“真的是你啊，我遠遠看著就有點像，怎麽買這麽多書啊？”
林秋靜有些不好意思：“一不小心就買多了。”
莫祈婳好奇地看了看：“都是小人書啊，給朵朵買的吧，朵朵真幸福，媽媽真疼你。”
朵朵嗓音甜甜的：“莫阿姨好。”
林秋靜也去看莫祈婳手裏拿著的那幾本書，好吧，全是高深的醫學書籍，她一點兒也看不懂。
“真巧啊，我還想著什麽時候有空了就去找你呢，沒想到這就碰見了，對了，你的工作安排好了嗎？”
這時後面有人不耐煩：“讓一讓，別在這兒堵著路啊！”
“抱歉，我們這就離開。”莫祈婳有禮貌地說著，彎腰幫忙拎起那兩捆書，“我知道附近有家冰室還挺安靜的，要不過去坐一坐？”
林秋靜瞪大了眼睛，看著她手裏拎著兩捆書舉重若輕的模樣：“天哪，你是大力士嗎？”
莫祈婳笑了起來：“我確實力氣比一般女孩子大一點，還挺有好處的，有時候一個人就能把昏迷的男病人扛到病床上。”
林秋靜還不知道她媽還有這本事呢，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：“牛啊！以後要是你愛人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，還吵什麽架啊，直接一把拎起來從陽臺上扔下去得了。”
某處正在醫院裏艱難尋找自己未來愛人的某人忽然渾身發冷，打了好幾個大大的噴嚏，他莫名其妙地揉了揉鼻子，最近這天氣也不冷啊，難道是醫院跑多了，感染了感冒病毒？
莫祈婳被她逗笑：“那我可不敢，傷人犯法的。”
這個時候的冰室跟後世的咖啡館差不多，都是年輕人們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說說話的好去處。
這家冰室的門窗和墻壁都刷成淺奶黃色，桌椅和櫃臺是淡綠色的，配上黑白格子的地磚，很有一種清涼的感覺。
就連空氣中都飄蕩著一股清甜的，清涼的味道。
夏天的時候，冰室是非常熱鬧的，沒有人在炎炎烈日下能拒絕一杯清涼的冰水和一碟三色雪球的誘惑。
不過這會兒天氣已經涼了下來，冰室裏也沒有什麽客人。
莫祈婳去櫃臺問了問，回來抱歉地跟林秋靜說：“天氣冷了，冰棍和雪糕都已經停售了，只有常溫的汽水，沒問題吧？”
林秋靜當然不介意：“剛好，朵朵腸胃不太好，不想讓她喝太多冰的。”
一旁被提及的蘇朵朵一臉茫然：“媽媽說朵朵什麽不好？”
“媽媽說朵朵不能亂吃東西，不然容易肚子疼。”
蘇朵朵歪著腦袋想了想：“可是有莫醫生阿姨在啊，肚子疼也不怕。”
林秋靜點了點她的小腦袋：“小饞貓，莫阿姨給你打針針你怕不怕。”
莫祈婳：“哎哎，不要在小孩子面前破壞我的名聲啊！”
蘇朵朵：“莫阿姨是好人，朵朵不怕。“
莫祈婳高興地把小姑娘摟在懷裏揉了揉：“好可愛的小姑娘，想偷回家。”
蘇朵朵被她揉得咯咯笑，林秋靜：好羨慕，她也想要跟媽媽貼貼。
兩人說起了分別之後的一些近況，莫祈婳的家裏分配了住房，就在市政府宿舍大院裏，她把門牌號寫給了林秋靜：“不過你要來找我的話最好先打個電話，我工作忙，大多數時間都會在醫院裏值班，在家的時候比較少。”
莫祈婳的工作單位也定了下來，不是林秋靜以為的大醫院，而是附近郊縣的一家小醫院，距離她家裏也很遠，騎自行車的話得一個多小時，要不就只能搭每天只有幾趟來回的班車。
難怪她說在家的時候比較少呢！
林秋靜急了：“怎麽被安排到那裏去了啊，叔叔阿姨也不幫幫你嗎？”
以外公的身份地位，想要給自己女兒安排到市裏最好的醫院輕而易舉，就算不去最好的吧，也沒必要挑這麽差的吧？
“還是說有人在背後做了什麽手腳嗎？”
莫祈婳笑了起來：“不是啦，是我自己要求去的，我覺得去小醫院能更好地鍛煉自己，也能幫助到更多的人。”
林秋靜不理解。
莫祈婳告訴她，大醫院裏厲害的醫生很多，分工細致，她作為一個新人，可能每天面對的只有自己科室的部分病人，水平提升比較慢。
在小醫院就不一樣了，在她們醫院裏，醫生就那麽幾個，都是全能的，什麽病都得看，接觸到的病人也是千奇百怪，特別有挑戰性。
壓力大是大了點，但一年裏能夠學到的東西，可能是在大醫院的好幾倍。
小醫院裏機會也多。
莫祈婳興致勃勃地說，她前幾天才成功地做了一臺闌尾炎手術。
那天晚上她值夜班，突然來了一個闌尾炎急性發作的病人，情況非常緊急，必須要馬上做手術。
可是當時能夠做手術的醫生全都不在，一時也聯系不上。
莫祈婳便自告奮勇上了。
手術非常成功，連院長都誇她技術不錯呢，並且同意她以後都能作為主刀醫生的第一助手進入手術室。
這可是她職業生涯中邁出很大的一步，如果是在大醫院，恐怕得要好幾年，才能有第一助手的資格呢！
她說得高興，林秋靜聽得卻有點心驚膽戰的。
“你就不怕萬一手術沒成功，或者病人出了點什麽問題，他們訛上你嗎？”可能是她在後世聽到的醫鬧事故太多了，遇上事情首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保。
莫祈婳笑了笑：“人命關天，哪裏顧得了那麽多，當時的情況，如果我不給他做手術，他人就沒了，不管將會有什麽後果，只要有一絲的機會能夠救活他，這個手術，我都會去做的。”
林秋靜想起來，她家中的書房裏，有一個鎖著的玻璃櫃子，裏面珍藏著她媽媽的遺物，是一個玉質的鎮紙，上面雕刻著幾個字“大醫精誠，厚德仁術”。
或許，這就是屬於她的大醫精誠吧！
說著，莫祈婳的語氣又沈重起來：“現在我們國家鄉村地區的醫療資源還非常缺乏，有些偏遠鄉村，人們生病了甚至連上醫院看病的條件都沒有，只能找當地的土醫生隨便拿點藥吃了就算了，能治好是運氣，治不好就認命，想要人人都能看上病，看好病，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呢！我一個人，雖然沒有很大的能力，改變不了太多，但只要能幫到一個人，對這個人和他的家人來說，都是很重要的。”
林秋靜呆呆地看著她，許久沒有說話，陽光穿透玻璃窗照在她的身上，仿佛在她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環，原來媽媽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呢！
這輩子，她應該去好好地實現她的理想，再不能讓一個渣男毀掉了。
莫祈婳忽然笑了笑：“不好意思啊，我說這些是不是太無聊了？”
林秋靜用力搖頭：“不是，我只是很羨慕你，能夠知道自己想要什麽，並且能堅定地按照自己的目標走下去。”
不像她，好像一直生活在一種沒有什麽目標的狀態中。
偏偏還安於現狀，標準的鹹魚。
忽然又有些擔心：“我沒有工作，也沒有什麽目標和理想什麽的，你不會看不起我，不願意跟我交朋友吧？”
莫祈婳笑起來：“怎麽會呢，別人都說我這個人啊，太犟了，特別不服輸，不管做什麽事情，哪怕再辛苦，也一定要咬牙做到最好，其實也是很累的，說起來我也很羨慕你呢！”
林秋靜失笑：“我有什麽好羨慕的啊！”
“你生活得很輕松很快樂啊，只要跟你在一起，都能被你這種松弛感所感染，不自覺地就能放松下來，就比如說今天下午吧，如果是平時，我一定會因為自己沒有抓緊時間好好學習而感到焦慮，可是跟你在一起，就會讓我覺得，其實不把自己逼得那麽緊，偶爾享受生活，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。”
“偷得浮生半日閑對吧？那我以後多去找你，讓你多放松一下，你可不許怪我浪費了你的時間哦！”
莫祈婳：“好！”
把自己單位的聯系電話，還有地址都寫給了她：“有空來找我，我帶你到鄉下玩，就當是踏青了。“
林秋靜：“好呀，我帶上照相機，咱們去拍照片，我是攝影技術不錯的。”
女孩子的快樂就這麽簡單。
林秋靜也把自己現在的地址告訴了莫祈婳，本來還想邀請她今晚到家裏吃飯，給她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廚藝的。
可轉念一想，萬一路上不小心碰上隔壁家的林躍彬怎麽辦，不行，不能給他們制造見面的機會，便果斷地拒絕了莫祈婳幫她把兩捆書送回去的提議，只讓莫祈婳幫忙給她送上了出租車。
回到錦繡路，出租出司機幫忙把書放在了家門口。
蘇明川還沒回來，她只好自己想辦法弄進去，就見她雙手拎著繩子，彎腰運氣，正想大喝一聲提起來的時候，忽然聽到一個懶洋洋的嗓音：“喲，買這麽多小人書，這是打算開個書攤呢？”
林秋靜擡頭看了林躍彬一眼，心想還好她沒讓莫祈婳跟她一起回來，不然可就真的撞上了：“看什麽看，還不趕緊來幫忙？”
林躍彬上前，伸手一拎，沒想到這些書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，一時沒有心理準備，被帶得趔趄了一下。
林秋靜嫌棄地看著他：“還大男人呢，連個女人都比不上。”真不明白當初她媽是怎麽看上他的。
林躍彬臉上一紅：“剛才不算，我沒準備好。”
隨即凝神靜氣，用力一提，把一捆書穩穩當當地提了起來：“放哪兒？快說。”
林秋靜連忙打開家裏的大門，指著客廳的地板：“放這兒就行了。”
林秋靜看了看他的手：“你這手還沒好呢？”
林躍彬還沒說話，就聽蘇朵朵脆生生地問：“彬叔叔，你的夾板拆了嗎？”
今天上午她在林家，聽見白舜珺跟他說的拆夾板的事，居然就記在心裏了。
林躍彬好笑地看著這個小家夥：“喲，這小家夥，人不大，倒挺能操心的。”
“白奶奶說你今天要是再找不到醫生給你拆，她就自己動手了。”蘇朵朵說。
林秋靜看著他那由於掛在脖子上時間太長而顯得臟兮兮的紗布，忽然福至心靈：“你該不會是沒找到你想讓她幫你拆夾板的醫生，所以才不拆的吧？”
如果是真的話，那林秋靜還真佩服這人的，這手上打著夾板，一天天的多難受啊，他居然那麽能忍，就為了能找到莫祈婳給他拆夾板？
林躍彬這厚臉皮的也沒有否認：“要不說小仙女你是個聰明人呢，話說你真不知道莫醫生她被分在了哪家醫院？我把市內大小醫院幾乎都找遍了，怎麽就找不著呢！”
“莫醫生阿姨嗎？我……”
這題朵朵會啊，她今天才剛見過莫醫生阿姨呢，莫阿姨還說，讓媽媽帶她去她上班的地方玩。
可是她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，就被林秋靜一把捂住了嘴巴拉過去：“朵朵快來，咱們看看今天都買了哪些書。”
轉頭又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對林躍彬說：“這我哪兒知道啊，萍水相逢的，你怎麽不問我那火車上的人現在都上哪兒去了呢！”
林躍彬嘆氣：“唉，我這不是覺得遺憾嘛，你說咱倆怎麽就這麽有緣分呢，把這緣分給點兒莫醫生多好。”
林秋靜聽了這話不樂意了：“跟我當鄰居委屈了你唄！”
林躍彬：“委屈倒是不委屈，我就是不明白，你為什麽每次見了我，都跟吃了火藥似的呢，搞得我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一樣。”
林秋靜心道，你倒是沒有對不起我，可你對不起我媽了。
沒搭理他，把繩子拆了，裏面的小人書拿出來，一套一套擺在地板上，鋪了一個大攤子。
林躍彬：“你不會真打算擺個小人書攤吧？叫上我啊，我知道上哪兒擺生意最好。”
林秋靜忽然來了興致，她上輩子經常聽她爸吹牛說他從小就特別有經商的頭腦，那賺錢的點子呀，是一個接一個地來，天生就是吃這口飯的。
正好她剛剛被莫祈婳勤奮上進的精神所激勵，正想給自己找點什麽事情做呢，便好奇地問：“這小人書攤，是怎麽個擺法啊？”
林躍彬：“你不知道？你以前上學的時候沒在學校門口租過小人書看？”
林秋靜翻了個白眼：“不好意思，我鄉下人，沒上過學。”
林躍彬倒是露出點歉意的表情，給林秋靜解釋，這小人書攤，其實就是在學校附近，或者人多的街頭，擺一個攤子，人們可以來租借小人書看，當場看的話五分錢一本，想要帶走的話，就要交押金。
林秋靜明白了，原來就是個租書店，只不過沒有固定的店鋪，屬於流動攤販。
“這能賺多少錢啊！”這點小錢，她還有點看不上。
林躍彬仔細地給她算：“你這裏起碼也得有三四百本吧，就按三百本算，如果能同時租出去三分之一，就是一百本，一本五分錢，那就是五塊錢，這種小人書看起來很快的，十幾二十分鐘就能看完了，咱們按半小時輪換一次算，也就是半小時能賺五塊錢，咱們一天擺個八小時，一天就能掙八十塊，這一個月下來，就是兩千四啊，你說上哪兒找個工作一個月能掙兩千四的？”
林秋靜單手托腮，覺得他算得挺有道理，就算實際情況沒有他說得那麽理想，要是一個月能掙個幾百塊錢，也比一般人的工資高多了啊！
雖然蘇明川說過，一個月給她兩千塊錢的零花錢，她肯定是不缺錢花的，但靠別人給跟自己掙的怎麽能一樣呢！
誰知道他啥時候一生氣就不給了呢！
自己能掙錢的話腰桿子就硬挺多了啊！
林躍彬一開始也是隨口亂說的，但越說就越覺得這事兒有搞頭：“咱們不僅可以去學校附近出租小人書，賺學生的錢，還可以弄一些港臺的什麽武俠小說、言情小說啊，去工廠的附近，那些工人們平時下了班沒啥娛樂活動，肯定樂意看小說的，但這玩意兒讓他們買肯定不舍得買，看完一次就沒用了，但租就不一樣了，花一點小錢，每天都能看上不一樣的，多好。”
林秋靜點頭：“共享圖書啊，好像也不錯啊！”
這個年代沒有電子書，紙質書也不便宜，比較重要的專業書籍花錢買了就買了，可小說的話，一般人就是看一遍過個癮，花錢買就有點不太值了。
租著看倒是一個好辦法。
林躍彬第一次聽說共享圖書這個說法，不過從字面上還是很快就理解了它的意思：“嘿嘿，沒錯，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林秋靜對她爸的眼光還是有點信心的，雖然他曾經被人騙過，還差點兒在火車上餓死，但上輩子他白手起家，掙下偌大的家業，也不是假的。
林秋靜覺得，蘇明川的大腿雖然粗，但她還真不一定能夠抱得上，但林躍彬就不一樣了，跟他一起幹，就算不大富大貴，小富即安應該還是沒問題的。
她認真地考慮起這件事的可行性來。
“可是每天帶著這麽多的書到處跑也很辛苦吧，而且租書攤肯定要有人守著，我還要帶孩子呢，不一定能有這個時間。”
林躍彬：“創業嘛，一開始肯定是要辛苦一點的，咱先弄個三輪車，暫且辛苦幾個月，等掙了錢，租個店面，就不用運著書整天跑了，看攤的話，沒事，反正我這段時間也幹不了什麽，我來看著就好，等租了店面，以後再招個店員，咱們就可以當甩手掌櫃，在家裏坐著掙錢了！”
他也是個閑不住的性子，手受傷之後，悶在家裏這麽長時間，感覺自己都快要長蘑菇了。
不由得越說越興奮。
說到這兒林秋靜都感覺好像有點不真實，就這麽隨便聊聊，就定下來要合作做生意了？怎麽感覺好像很兒戲呢？
可父女倆一脈相承都是這種說幹就幹的性格，一激動起來，感覺不馬上開幹就要損失幾百萬了。
林秋靜雙手一拍：“行，幹！你今晚回去寫個具體的計劃，包括怎麽合資，股權分配，到時候掙了錢怎麽分紅等等，咱們明天再詳細合計一下。”
“沒問題！”林躍彬也摩拳擦掌的，“對了，你幹這事，要不要問過小蘇？”
林秋靜：“幹嘛要問他……”啊，也對，蘇明川現在是她名義上的丈夫來著，而且他給她零花錢的前提，應該也是她安安分分地在家裏帶好蘇朵朵吧！
萬一他要是不同意自己幹這個怎麽辦？
不對，憑什麽她想做什麽事情需要他的同意啊！
等她自己能掙錢了，誰還稀罕他一個月兩千塊錢的零花錢。
也不對，萬一這原身的親生父母找上門來，還想拿她做文章，她還是得仰仗蘇明川罩著的。
林躍彬見她臉色變來變去，笑了起來：“得了，你呀，還是跟你們家小蘇好好商量一下再說吧，不過我可跟你說啊，這可真是一個不錯的商機，你要是不幹的話，我可就自己幹了啊，到時候你可別怪我不帶上你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知道了，你沒事就趕緊回家去吧，抓緊時間寫咱們的合作大計。”林秋靜聊完正事就開始趕人了。
“嘖嘖！”林躍彬撇嘴，“我這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，居然遇上個這麽沒良心的，我也是昏了頭了居然想要跟你合作。”
林秋靜忽然湊近他吸了吸鼻子，然後又一臉嫌棄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：“我勸你還是趕緊把這夾板給拆掉吧，都臭了。”
林躍彬整個人都不好了，一邊走一邊艱難地把手臂擡起來往鼻子上湊，真的臭了嗎？那是得趕緊拆掉，不能留著去找女神了，不然熏著了女神怎麽辦？
林秋靜有點悶悶不樂地，上輩子習慣了自由自在，想幹嘛就幹嘛，連她親爸都不敢怎麽管的她，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得靠蘇明川過日子，心裏就很不爽。
不行，她一定要讓自己強大起來，只有足夠強大，才能夠有不受制於任何人的底氣，到時候她想考駕照就考駕照，想買車就買車，誰也管不了她，哼哼！
所以不能再鹹魚了，加油吧，林秋靜！
林躍彬沒走一會兒，又過來找她：“有空沒？我媽有事想要找你，關於朵朵上幼兒園的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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